这仿佛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而且还是两名顶尖高手的联手刺杀。
在如此凌厉的前后夹击之下,纵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只怕也难逃命悬一线之危。
庞冲目中精芒一闪,他没有丝毫犹豫,在电光石火之间,右掌倏化盾势横封前胸,再次将羽箭挡在掌势之外,同时变掌为爪,心意刃锐劲怒催,长箭在庞冲手指间寸寸碎裂。
但庞冲却突然脸色一变,目中露出震惊之色。
因为已经碎裂的羽箭之后,竟然还有一支同样迅疾的羽箭!
这支箭仿佛就是前一支箭的影子,几乎没有半点时间差的同时射到!
庞冲脸色铁青,他已经感到了逼命的危险。
因为后背的凌厉剑气已经逼体而至!
间不容之际,庞冲忽然沉喝一声,左手闪电般探出,竟以刚柔相济的鞭势将那鬼魅般的一箭拦腰缠住,同时腰身疾转,身形如狂风般旋转荡出,不但借势泄去了羽箭上的狂猛之劲,更于方寸之间堪堪避过了身后的逼命之剑。
庞冲身形未停,左手随势反抡,将手中那支长箭猛然刺向偷袭未遂的剑光之中。
琴音未歇,但剑势已去。
使剑之人似大为震惊,没料到庞冲在如此严密迅疾的合击之下还能有如此可怕的反应之力,不但于瞬息间摆脱了夹击,更能在被动中寻机反击,这种临敌经验之老道沉稳,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年轻人身上。
但庞冲却做到了,而他那反手一刺同样准确而凌厉,瞬间已经刺到了那人的咽喉。
使剑人口中“哎呀”一声惊呼,衣袖翻飞,一道窄细的剑光飘忽弹出,琴音铮鸣同响,于中途一分为三,剑影交叠缤纷,将长箭绞成粉碎。
庞冲似已有怒意,冷哼一声,弓身进步,右掌化为剑指,指间已然剑气萦绕,遥遥刺向正向后急退的那条人影。
却在这时,就听石亭中公子羽淡淡的轻喝一声:“都住手罢。”
使剑人趁机怪叫一声,整个人如一片狂风中的落叶陡然向后翩然翻出,只向石亭落去。
庞冲闻言,神色一变,顿时停住身形,同时缓缓收回了剑招。
只在刹那之间,庞冲就仿佛联想到了什么,他站直了身子,双手下垂,隔着耀眼的朝阳望向石亭。
石亭之外,有些狼狈落地的人堪堪站稳,却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瘦削老者,他衣衫褴褛破旧,披散着满头灰白头,怀抱着一支胡琴,一道剑光正隐入琴身。
老者目露惊异,脱口道:“好厉害的后生小辈!”忽然又望向山道某处,大声叫道:“好小子,老赵我差一点就死在了你的箭下了!”
随着老者的叫声,一人从庞冲身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精壮,满头短一袭黑衣,手中握着一张乌黑铁弓,背负箭囊,黝黑的脸庞上有一条浅浅的疤痕,浑身仿佛充满着原始的野性力量,他紧闭着嘴唇,一言不的朝着石亭走来。
这一老一少两人,正是赵柏灵和铁铮。
铁铮走到庞冲身边时,忽然侧头深深看了后者一眼。
庞冲面无表情,依旧看向石亭中的人。
公子羽也在看着庞冲,眼神深邃,忽然微微点了点头。
庞冲微微躬身,最后朝着石亭深深一躬,而后转身大步下山而去。
他走得毅然决然,步伐也仿佛更沉稳坚定了。
铁铮默然走到石亭外,忽然说道:“如果再让我射出两箭,他不一定还能接得住。”语气中显然大有不服之意。
“算了吧。”赵柏灵叹道:“倘若真是以命相搏,以他的武功,他绝不会再给你射出两箭的机会。”
公子羽却微笑着看向铁铮,道:“短短几天,你就已经领悟心得成功改变了箭法,真是可喜可贺。假以时日,你定能在弓羽之道上更进一层楼了。”
“我承认,你说得方法的确有用。”铁铮向来是少言寡语的,但这一次他却说得很真诚:“但我还需要时间去掌握和熟悉。”他目光落在手中的破神弓上,仿佛若有所思。
赵柏灵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他侧头看向公子羽,皱眉疑惑道:“之前还以为他只是你的一个马前卒,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高手,公子羽,你藏得可够深呐。”
“不是我藏得够深。”公子羽负手而笑,淡淡道:“是他知道如何隐藏自己。”
“如果不是你提前告知了他的身份,否则我绝不会相信他就是之前为你驾车的马夫。”赵柏灵半倚着亭柱,双手枕着脑袋,喃喃道:“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从他身上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现在想来,那种味道就和你公子羽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就连心思全在破神弓上的铁铮也不由得侧头看了看公子羽。
公子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赵柏灵皱眉问道:“公子羽,既然他是你调教出来的,那对他的能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又何必多此一举布下今日这一场试探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