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艾嘎兄弟。”
闻声,艾嘎第一反应不是回话,而是下意识伸出舌头,控制不住得去品尝嘴角的香甜。
太香了,这味道太香了,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枪尖没有如愿扎进同乡的脖颈,瞎子李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竟以手臂接下了芒刃。
太香了,这瞎子的血好像和别人的不同似的,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年节时,他和妻子老娘一同忙活出来的年节家宴,想起烤得通体金黄,外酥里嫩、汁水饱满的竹虫儿,那是他最喜欢的菜没有之一。
但李令的血,在此刻胜过世间一切美味,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恍惚间,似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催促:“杀了他,杀了他!剥掉他的皮,饮尽他的血!”
口水混杂着血水顺着嘴角淌出来,艾嘎跟随心中无形的指引,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枪刃拔出来——
可是那根断枪就像是长在了李令手臂上,任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挪动分毫。
“嘿嘿,让这破玩意扎穿了手本就够丢人了,若我还让你再拔出去,岂不是他娘的白修了这副身?”
李令一反平日温和模样,嘴角向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枪刃依然扎在他小臂上,伤口处莫名生出丝线一般的短小红毛,正在肆意扭动。
艾嘎神志不清,恍惚间看到李令又忽然冷下脸,轻声对他道了一声:“到此为止。”
话语未落,一股暖流便顺着他手臂涌了上来,霎时间,犹如春风拂面,占据他脑海的愤怒以及耳边来自某人的诱语都消退下去。
“瞎子!瘦猴!别愣,追上去!”
兵头一声大吼给艾嘎震回了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是做了什么。
“李兄!李——”
看到李令完好无损的小臂,艾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才好,虽然方才不知为何有些愤怒,但他记得清楚,李令应当是被自己“误伤”了才对。
但怎么这瞎子身上连滴血污都没有?
他摇了摇头,心想莫不是自己在战场上都出了神,便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血液的腥臭给自己提提神。
“方才还以为你受母神庇护,勇猛无匹,怎得这会儿又焉了?!”兵头肥胖的身躯过了艾嘎,还不忘喘着粗气回头骂两句。
艾嘎听到这句话,一瞬间仿佛眼前又浮现起同乡的嘲笑,心中那股刚被暖流按下去的怒火又隐有复燃之势。
一直在他身旁的李令从头到尾一言不,不过当艾嘎回头看那瞎子时,被怒火稍微压下一头的暖流又涌了上来。
他双眼通红,神志有些恍惚,好像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似的难受,让他头晕脑胀。
艾嘎摇摇晃晃向前,幸好这样的密林他走了一辈子,挡路的树根藤蔓身体甚至会下意识做出避让,倒也不担心要摔倒。
先前还保持沉默和艾嘎并排前行的李令,轻松地越艾嘎来到兵头跟前,说道:“头,叫他们回来吧,不能再追了。”
“怂货!”兵头当即骂了回去,怒道:“源蛊之母注视你我,亵渎祂的贼人就在前方,岂能让他们逃了!”
艾嘎追上前去,只见李令唉声叹了口气,却立马又冷笑了一声。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前方卷来的热浪迎面掀飞出去。
在这瞬间,艾嘎只看见兵头被爆开的焰苗吞噬,甚至他都来不及转一下眼珠子看看李令情况如何,后脑就撞上了一块硬物,眼前立马就是一黑。
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只觉得耳边嗡鸣阵阵,用力晃了晃脑子,却现似乎脑袋轻了许多。
艾嘎伸手想摸脑袋,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艾嘎兄弟。”
他回头一看,唤他的是李令。
李令背后,林间热浪滔天,艾嘎在扭曲的空气里凌乱,心想究竟是何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一瞬间,将这样茂盛的丛林化作火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