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带这么多兵是什么意思。”赵之龙心里头怯,但嘴上却不饶人,冷笑道:“莫非是要对我等勋贵动手?”
“没什么意思,陛下如今需要钱粮,尔等领了这么多年俸禄,也该报销家国了。”
杨嗣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罢便招了招手,身后的军士持枪携刀的军士则立刻鱼贯而入,见此情景,方才还胆气极壮的赵之龙却不敢言语,只得怨毒的盯向杨嗣昌,身旁的众亲兵没有得到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了,就他们这几十号人若敢动手,恐怕顷刻之间便会被京营的甲士杀光。
“杨嗣昌!你到底要干什么!”面对赵之龙的低声质问,杨嗣昌则朝此人拱了拱手道,随后淡淡的解释道,自己是来抄家的,要的也不多只需赵家的一半财产即可,见对方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他笑了笑后又补充道:
“陛下仁慈,不过只取尔等五成基产,须知等南边打过来了,呵呵。。。别说基业了,你们的脑袋怕是都保不住。”
赵之龙脸色变幻不定,心头里自然如刀绞一般难受,谁都知道南贼过来之后,他们这些人肯定落不了好,但没有死到临头之际,谁又能舍弃那些黄白之物呢。
于是,此人不仅将杨嗣昌拉到一旁,低声哀求道,看在大家同朝为官的份上能否通融则个,自己不是不愿意捐,只是这五成实在太多了。
“忻城伯呐,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五成已经是最低的了,是陛下看在你们赵家为大明立下功勋的份上,这回的事通融不了,也不单单是你一家,整个应天府。浙直的大户都逃不了!”
赵之龙听到这里已经像泄气一般坐在地上,他见这杨嗣昌冷酷无情遂不与其争辩,而只是摇了摇头后苦笑道:“陛下难道不知道,这浙直乃是大明最后的根基吗?”
“此暴政无疑是将江南士绅得罪了个遍,哼!满朝文武中恐有一半都是江东子弟吧,陛下就不怕天下人寒心?若江东子弟揭竿而起又当如何?”
“杀。”杨嗣昌面无表情的答道:“无论是谁,只要违抗新政者皆斩之。”
“好!你厉害!真厉害呐!”
赵之龙仰天大笑,“自古酷吏哪个能有好下场,我倒要看看你杨嗣昌能蹦跶多久,要不了多久,江东子弟则恨不得食你的肉。寝你的皮!”
“呵呵。。。杨某如今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尔等的资粮与其便宜贼人,倒不如尽归我大明,当然,这些道理忻城伯是不会懂的。”
说完这些,杨嗣昌便拂袖离去,只留下了赵之龙一脸怨恨的盯着他的背影。
清验赵府的行动直到傍晚才完成,满头大汗的军曹匆匆跑来,手里捧了本册子,那上面的墨渍还未干却。
“大人,小的们查的差不多了,忻城伯府邸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共抄出现银十二万一千两。金锭一百零五颗,共折合白银约二十二万两,除此之外,还有五万两的银票。”
“田契均已搜到,忻城伯在上元县有良田二千二百亩。溧阳县稍多,约三千五百亩水田,再加上江宁。句荣的田产,总计一万零三十二亩。”
“哦对了,忻城伯在扬州还有五个米铺。三个典当行,还在两个妓院参了股。”
“嗯。。。”杨嗣昌微微点头,接着吩咐道:“规矩都懂吧,无论是谁若敢趁机中饱私囊定斩不赦,一会出赵府前每个人都得搜身,包括本官。”
“放心吧大人,小的们都懂规矩。”
那军曹匆匆离去,但杨嗣昌的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大夏是怎么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从山贼展到如此规模,说到底,就是人家够有钱,能弄到钱。
忻城伯赵之龙的现银加银票共二十七万两,按新军的标准月饷三两来算,足以养活七千五百人一年,当然,这只是饷银,粮草和武械也是很大的开支。
不过这赵家那些耕地也很值钱,江南这边的地一直很贵,万历年间一亩中等旱田便市价五两,到了而今的崇祯年间,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这土地嘛自然也就更加昂贵了。
目前,直浙境内的上等水田一亩得十六两银子以上,上等旱田也得十二两银子左右,赵家这九千多亩耕地中自然各色田都用,但上田的数量足有一半多。
杨嗣昌精于财政算数能力自然不俗,他只是掐着手默算了片刻,便得出这些耕田的大致价值不会低于十二。三万两。
“忻城伯,杨某已经算完了,你得缴二十五万两银子。”
“什么!”
“不是说一半吗?”赵之龙眼前一黑,但杨嗣昌则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座府邸和扬州的那些米铺。当铺及妓院的股份也算是阁下的资产,加起来也有五十万两了,因此缴二十五两合乎情理。
“好你个杨贼!石头缝里都能抠出油,你等着吧,老子饶不了你!”
杨嗣昌没有跟此人多废话,实际上他本来是想一视同仁,江南士绅都抄七成财产的,劣绅全抄,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得罪人,但崇祯皇帝不同意,认为这忻城伯一脉对大明有功,故而网开一面只没收了五成。
赵府的动静迅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关注,许多看热闹的人一开始只敢站在百步之外,直到看见一车又一车的金银被牛车拉出来后,围观的人不禁出阵阵惊呼,有些家伙的眼珠子都绿色,可那些甲士实在太过凶悍,又无人敢上来哄抢。
“嗬!这杨大人真是狠啊,连赵家都敢动,这江东怕是要变天了。。。”
“是啊,看来陛下这回来应天府可不简单。”
一些读书人在三五成群的低声议论,而人群中某些奴仆打扮的家伙,则眉头紧皱,火将这这里生的事报给自家老爷。
担心这笔财物有失,杨嗣昌又差人从军营唤来一千军士,一行人这才打着火把将款子一路押进皇宫,所幸途中并无歹人敢来劫财。
而此时,朱由检哪还有半点睡意,早已心情复杂的在武英殿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