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殷山郡南下,穿过大滇,就是翼南穷山。驭着雕儿往南飞,很快就看到了一条绵延不绝的起伏山脉。那边的天,仿佛蒙上一层白雾,逐渐与那片天色融合之后,一群群兵侍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其实去往穷山狩猎的炼士有很多,各个隘口的兵侍都很通融,只要使点银子就能蒙混过去。这倒不像两州交界的那群兵侍凶神恶煞。也正是如此,华浝和东方鸣把身上所剩的银子全部交了出去。
但银子太少,几个兵侍一起分了,也没有分到一百两,故而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一帮兵侍,不过一个小巨持带着七个大力士,眼看兵侍头子不识趣,华浝做出了祭玄的动作。
兵侍头子眼看不对劲,竟然转脸露出了笑容。
也是,进山的狩猎者颇多,而边界的各个隘口,每日都能碰到几批,要是每一批都能索来一百两,又何必自讨麻烦?
“你们两个看着面生,要是以后进山都从小将这里走,未必不能行个方便。”兵侍头子笑道。
华浝冷眼一视,“我要说不呢?”
“闭嘴!”东方鸣大叫一声,随之对着兵侍长笑道,“一定一定……”
这种妥协,被华浝视为“没骨气”,但对东方鸣而言,他以前大抵也会像华浝一样“有骨气”,然而何必呢?
殊不知一句话,就让他们安全过关,实在没必要面红脖子粗,何况一打起来,不知要引来多少兵侍。
华浝也知道不宜动手,但那实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所驱使。
往南又飞很久,却见无垠的山林中,晓露一条紫色的长线,而尽头之处,仿佛是通往夕阳的路。
正是紫荆线,华浝不假思索地驾驭雕儿向西而飞。
是时所在之地,已可谓穷山深处,待夕阳落幕,山中的猛兽愈躁动,奇灵的嘶吼更是不绝于耳。
白毛浮绿雕飞得很高,东方鸣起初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落日后并无星辰,见紫荆线渐渐消失在黑夜中,他深怕一个不经意,就此迷了路。
为了看清紫荆线,华浝驭雕而下,飞得越来越低。
东方鸣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忐忑,对着漆黑的周围不断审视,“我好像看到很多奇灵……”一句话正说着,忽见狂飙飞上天空,像是下面有何危险也似。他提心吊胆,胡思乱想起来,“狂飙非常有灵性,我担心……唉,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夜宿吧?我真担心有什么大的奇灵出没……”
“你爹真是东方弘?”华浝打断一声,随之一哼,“你爹的事迹,我也敬佩,而你根本不像他的儿子。”
“你以为我怕?我只是慎重!”东方鸣脸上一红。
“是,是该慎重,但我不怕,你要怕的话,可以迁就你。”
“我不怕!”
“真不怕?”
“不怕!”
“不怕,那就继续赶路!”
此刻黑布隆冬,那夜空之上,仅有几颗豆大的星星,不知飞了多久,但见正前方,一下子出现点点火光,而且还在缓慢且没有规则地移动。
“那是什么?”东方鸣猛吸一口气。
“别担心,鬼火罢了!”华浝揶揄道。
“鬼,鬼火……”东方鸣搂住华浝,突然感觉冬日的晚风一刹那间尤为刺骨,“这世上有鬼吗?”
“当然有。”华浝说完,放低了声音,“据说啊,鬼就喜欢躲在人间最为黑暗的地方,这里黑灯瞎火,自然是鬼的老巢。”
“你这么说,我想起一件事……”东方鸣一边回忆,一边低声道,“你知道吗?我以前听高卢说,他就见过鬼,而且他的大腿有条很深的疤,我问来历,他说是被鬼抓的……”
“谁,谁是高卢?”华浝明明已用玄气御寒了,但感觉异常地冷,不禁缩着脖子,冲着前方的几缕火光张目。
“我们东方氏的老管家。”
“他腿上的疤什么样子?”
“很凹,像是被硬生生地攫下了肉。”
几句话问下来,华浝不敢多问了,倒是盯着前方的几束火光乱了神,愈觉得诡异,而今都有点不敢往前了。
但他身为一州之王,又不想丢了颜面,于是咬紧牙关,驱雕直冲,想着一探究竟。他当然是害怕的,不过呢?待几束火光越来越近,大概约莫一百步之遥时,却现几束火光无甚名堂,无非夜灯而已。
想必是进山狩猎的炼士为了防止掉队,便以灯为信,而之所以会没有规则的移动,自然是乘坐雕儿使然。
“跟着他们如何?”东方鸣松了一口气,笑道,“人多,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