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衣随兰锦嫣过去,但委实没有在别人洞府梳妆的习惯,简单地挽起头,扎了个髻,说道:“到底什么事?”
兰锦嫣不敢正对苏寒衣,别过脸,结结巴巴道:“说…说了,你别笑话我,我行事向来循规蹈矩,可可是假《玄霜心诀》的事情生后,就觉得以前认为是对的,未必真是对的。”
这话苏寒衣听得云里雾里,没有接话。
兰锦嫣接着说道:“我以前觉得深受宗门器重,修行资质也高,总有几分份量,可这几年反复思量,还是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处境,在那些手段通天的宗门老祖面前,我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苏寒衣还是不听明白,随口劝慰:“兰道友不必太悲观。”
“不是悲观,只是明白了那句老话,厄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所以趁着一切安好,我也想听凭心意做事,以免人生留下太多遗憾。”
“嗯。”
寂静片刻。
兰锦嫣深呼吸几次,闭起眼,紧张地攥着粉拳,用尽毕生勇气道:“我想和陆缺结为道侣!”
说完,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双颊红的惊人。
这是她这辈子说过最疯狂的话。
苏寒衣倒没被吓住,侧着脸看看羞赧的兰锦嫣,目光停滞瞬息。
“兰道友别的什么都好,就是眼光有点差劲儿,太便宜陆缺,那货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除去修行上小有成就,其余者一无是处。”
兰锦嫣轻声道:“他帮我做过很多事,我想…想…把道侣的名分先定下来,那就算是往后回到人间界,回到宗门,因假《玄霜心诀》之事死掉,也没那么多遗憾。”
“今晚吗?”
“今晚。”
苏寒衣环顾洞府,只觉寒酸简陋之气四面扑来,委实不太适合办喜事:“在这儿破地方,也太委屈你了。”
兰锦嫣在袖子掏了掏,取出那对儿剩大半截的红烛,低头娇羞道:“有对红烛的。”
闻言,苏寒衣心中大骇,萌生出和陆缺相同的想法,兰锦嫣的心思怎么能这么明澈干净?
肃西兰氏的大小姐,凤栖山姜字辈的天骄,要和人结契道侣,有一对燃烧半截的红烛就很高兴…
这,这。
她不是真觉得感情就应该很单纯吧?只需要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苏寒衣有点凌乱,回手揉了揉眉心,喉咙里有点痒,有句话堵着,说不出也咽不回去。
简单一句:“我那孽徒是什么玩意儿,根本配不上你。”
但终是忍着没说出来。
同为女子,苏寒衣很同情兰锦嫣,想到陆缺此前的种种猜疑,越想就越觉得徒弟不是个玩意儿。
她看了眼兰锦嫣手里的红烛,眯着眼睛笑道:“兰道友,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把陆缺喊来。”
“谢谢。”
“不用客气。”
苏寒衣沿地下通道下去,快步来到陆缺洞府,推门而出。
正在闭目养神的陆缺,听见动静,睁开了眼,露出愕然之色,地下通道怎么能钻出个苏寒衣来呢?
“师傅…”
砰!
陆缺胸膛挨了一脚,结结实实地飞出去,咚的撞在石床边缘。
相对苏萱的成名技“玉女飞踹”,苏寒衣的飞脚简直是奔着人命来的,陆缺不记得最近哪里得罪过她,瞪眼道:“苏寒衣,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疯?”
“看你不顺眼。”
陆缺无语之极。
看不顺眼,就从地下通道钻出来,给他一记夺命飞脚?
陆缺叹气道:“师傅,行了,您这踹也踹过了,回去休息会儿,明早卯时咱们可就要启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