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地,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
手机相册当中、刚刚当场拍摄的照片,盛聿恒本人的身影,就好像逐渐褪色的墨迹似的,被无形当中抹消掉了。
不到三分钟,他就像是水融进了水中一般,消散掉了。
“哈……哈……”裴逐又急喘、又窒息着,冷汗如瀑一般涌冒而出。
他的双眸陡然放大,大脑在这一瞬犹如针扎,蓦然想起,他们初见的第一面——
这实习生穿一身浆洗到发白发硬的衬衫,衬得身形高大、挺括利落,乌黑柔软的发丝垂落额前,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双惊艳又乌黑狭长的眼眸。
他漆黑深邃的眉眼、眼也不眨地紧盯着,似乎想把眼前人烙印在自己的瞳孔当中,极深、又极其沉郁压抑。
——就好似是掀起了一场经年累月的噩梦,而恰在这一瞬间,溃散掉了。
“……”裴逐人还没有反应,然而两行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
他脸颊通红中透着惨白,就似是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哈——哈——”
缓缓地,他因为受不了胃部的痉挛,而佝偻起了脊背。这真相——真是极致的残忍、又极致的天真美好。
“你问,我‘爱’你么……”盛聿恒也低下头来,他喃喃着,也有泪水滑落了脸庞,“爱啊。”
下一秒钟,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猩红的、遍布血丝的眼眸,“裴逐——”
“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爱’你一点。”
“……”裴逐忽然不吭声了,他几乎瘫倒在地,只无声无息地流泪
他此时就活像是死了一样——生平头一次知道,原来“爱”是如此可怖的东西,能叫人生、却也能叫人死。
“你……”良久之后,他嘴唇陡然颤动。
“你到底是谁啊……?”
裴逐问这话的时候,几乎茫然了,他一惯精明利己的脑袋,竟然已记不清,到深城的k字头列车需要多久——
但下一秒钟,他更加掏心挖肝,嗓门大的、好似质问,“你又是花了多久——才找来?”
“见到我的第一面……又是有多失望啊?”
“啊啊啊啊啊——”而直到此时,命运的子弹,才真正命中了他的眉心。裴逐泪流满面着,他痛、他悔恨,却也身不由己,只能控诉嘶吼道,“盛聿恒啊——”
“我特么是个‘混蛋’啊——!!”
“我不值得——”他简直堪比被生剖了心,整副神魂都碎了,“我不值得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不仅仅是“欲望”,“爱”也能让人痛到如此地步。
“没有理由的,裴逐。”盛聿恒却笑了,是一种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