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新中国,贵金属矿区的管理都是严苛到不近人情的,也没办法,财帛动人心啊。至于古代,那更是无论何处的金银矿都是吞噬人命的地狱之眼,矿工们仅仅因为怀疑就被鞭打致死是家常便饭。
刘盈的心善,绝不是王老爷子那种眼里见不得穷人的伪善,而是要想办法在灾难未生前便防微杜渐。为此所能设计的一整套方案便是人际隔离,生产与冶炼分离。
佐渡岛孤悬海外,大海就是天然的隔离墙。而石见银山虽然在本州岛之上,然而茂密的山林无法耕种,在布满各类野兽的山林之中孤身跋涉数十乃至上百公里也是对人体力和精神的极大考验。在古代,主要也就是靠隔绝农业区和矿区的方式确保矿工难以叛逃,甚至于为此减少粮食配给,降低开采效率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体力匮乏的劳工无法在监视下携带着金银逃入山林,或者逃出了也无法生存。
而刘盈另有新的方式,金矿石此时的主要提炼方法还停留在汞齐法,也就是使用水银将黄金溶解,之后再加热使水银蒸获取大块的黄金,由此而产生的大量汞蒸气势必会以急性或慢性的各种方式夺取人的性命。而要控制水银的流向相比之下并不算困难,汉朝水银的主要生产商依然是巴寡妇清的后人,刘盈大手笔地购置水银本来也不是为了生产黄金,而是制造火帽与雷管所必须的雷汞,因此向沿海流动的水银未免格外显眼。
刘盈采取的是王水石硫合剂等作为反应物的湿法冶金技术,佐渡金山开采的矿砂在淘洗鉴定之后直接上船,冶炼交由日照完成,所需要控制的范围便直接缩减到了化工厂一地。若是开采之中获取了狗头金,刘盈倒是可以直接以稍低的平价收购,给工人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大型贵金属矿区的出产,大头永远是矿砂而不是实物金属。同时提高工人待遇这些自不必多提,尽可能拉高销赃的成本和损失。
石见银山的开采中,刘盈的用心就要更险恶些,一方面白银的价值不如黄金,这导致远程输送矿砂的成本不可忽视,刘盈还是得借助当地的方铅矿先冶炼出纯铅,再用灰吹法利用融化的铅熔解银矿石制造铅银合金,最后大火氧化铅留下白银。另一方面,翻过山后便是倭人的聚居区同样可以变成致命的陷阱。金银天然是货币只是说几乎所有文明都会利用金银作为一般等价物,但是各个文明之间的汇率是不同的。让当地部落捕获脱逃的工人所需要支付的对价其实并不算高,可能一块斤把重的白银足够在汉朝让一家子数年吃喝不愁,可是在本州岛上未必值得几十斤能用于部族冲突和猎捕野兽的好铁。毕竟钢铁也是银光灿灿并且还要比白银坚硬得多嘛。这也方便了长久隔阂之下,当地部族把矿场工人视为外人,而银矿,自然是不属于自己所有的了。
日照的船厂头一次开启了高水平的流水线作业,从北方运来的船材总算是大规模下锅了。刘盈初次定型的探索船更类似于广船、福船与盖伦船的结合体,飞剪船当然是好东西,可惜刘盈玩不转三角软帆,新式帆装的设计难不倒刘盈张良等人,应用上则是谁也不会,在港口里慢慢练着吧。
探索船-1型的长宽比接近4:1,木质结构下刘盈设计出的球鼻艏起不到什么作用,直接放弃变成常规流线型,尾部则是采用了方形艉,船舭向外延伸出一段类似长方形的船板作为舭龙骨挥减摇作用,船内则放弃了全通式下甲板,分割成多处水密隔舱,提高抗沉性的同时也提供了u形减摇水舱的使用空间,作为阻尼进一步减轻传值摇晃,提高适航性能。帆装自然是传统硬帆,船型为五桅纵帆船,标准排水量约五百吨,没有高耸的船楼,只在上甲板设置了大小十四门炮位,能和汉朝海军炮战的船队还没出生呢。刘盈宁愿多留出些位置安置量加倍的救生艇,该型舰船设计主要面向适航性和抗沉性,本就不是为战船或是运输船进行的设计。不过总比阿拉伯人的强,既然阿拉伯人靠着三角帆船实现了红海到广州的远航,刘盈也没必要要求更高了。
军舰则已经出,船上最高职位的并不是船长,而是刘盈派出的航海长,依靠着太阳高度角和指南针的标识,船队一路以南偏东方向行驶。济州岛上居然还是有土着的,留下一队人马与粮食火器等暂做管理,打出炎汉红旗的王吸之女王元姬倒是没什么开疆拓土的自觉。济州岛上一望茫茫的干草甸子确实比较适合种粮食,气候比起蛇虫鼠蚁密布的南方也要好些,问题是西汉到目前还没有走到面临人地矛盾的地步,看过刘盈绘制的全幅世界地图的弟子们更是对这一个小像素点不感兴趣。
至于五岛,更是连半个像素点都没有,元姬更是没有兴趣看用树汁文身的野人聚在火堆旁乱舞,早早便休憩了。船队中的闽越族人和这些人的语言颇有相似之处,刘盈当初描述的“故被文身,为百越之属”一点不差,当未知变成已知之后,人的兴趣确实就已丧失了。
探险的意义在于与未知斗争的过程,可惜刘盈眼中的秘密确实不多,至少元姬在听说当地人酿酒的方法之后就对邀请船上众人饮酒欢宴的习俗深恶痛绝。更是因为在这两个小岛上,红衣金线衬托下的女子承受了太多赤裸裸显示出欲望的眼神,只是被整齐的士兵与刺刀压住了不曾付诸于实践。
刘盈倒不是故意要派遣一个女子去承担这等任务的,实在是得用的人太少,在航海技能和军事技能上达到刘盈要求的男性还是有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