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哭够了,喜鹊和叶飘飘也洗漱好回了来,两人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衣裳,是给郑月夕准备的。
“姑娘醒了,身子好些了吗,想不想喝水或者吃点东西?“叶飘飘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问她,还没等她回答就已经端了一杯温水到她面前。
女子这一哭嗓子就更哑了,即使哭的满脸的泪,眼睛也是肿的桃儿一般,却还是挤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无声的说了谢谢才接过喝下。
连着喝了两盏以后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人也算彻底活了过来,她立即就想给这几位姑娘磕头,动了一下发现浑身疼的厉害,只能说了声谢谢。
“我已经不是姑娘了,几位恩人叫我蓝儿便好。”她说这话时是带着笑的,可屋内三人都能看出她眼底深深的恨意。
“蓝儿姑娘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喜鹊坐在床边帮她拽了拽被子,“你看着也不过十二三岁不管经历了什么,在我们眼里都还是姑娘。”
听到喜鹊这样说,蓝儿又哭了起来,却不再像刚醒来那样撕心裂肺,只是眼泪不停的流,看起来楚楚动人。
“若不是这一年多发生了变故,我确实是姑娘,还能被称一声小姐的,今年满了十三岁,也该有好人家上门提亲了。”
“那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好妹妹,虽说受了委屈哭一哭才能好些,但是你如今身子弱,可别哭出好歹来,等身体大好了再哭也不迟。”
叶飘飘接过门口小厮送来的清粥递给喜鹊,喜鹊自然而然的就要喂她,蓝儿却摇了摇头,坚持自己接了过来,倒是眼泪不再流了。
三人一直等着她将粥喝完,这才将自己的经历徐徐道来。“我本是南淮县一个商户的庶女女儿,府上在县里财力也说得上数一数二。”
“姨娘虽不得宠,尽管我长这么大每年见父亲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是也没有受过苛待,吃穿用度还算宽裕。”
“奈何府中唯一的嫡子不争气,欺压良民的事情没少做,父亲跟在后面四处打点平事,终于在新上任的知府巡查时,被曾被欺压过的百姓联名状书告到了跟前,连着县老爷加我们府上一起遭了报应。”
“受贿金额巨大确实会被罢官和流放,那你又是怎么被放出来的?”这话是叶飘飘问的,自从她做了这留仙楼明面上的老板之后就熟读了余庆律法,为的是不做错了事给恩人添麻烦。
“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个心怀大善的好人,原本我们一家子都是应该被判流放的,可是知府大人说祸本不该及妻儿,所以只按所犯罪行来降罚。”
“父亲和嫡母被判流放北境,我和姨娘因没有参与过这些事,只是未做劝阻也没有报官,所以仅被充为奴籍,也没有在额头刻字,算是很轻的处罚了。”
在这个法不容情的时代,能有这样的官员实属百姓之幸了,人们总说作恶之人应该遭到报应,却很少有人考虑到那些被家人连累之人,所谓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你们也只是因为还要在这府上讨生活,所以才只能选择旁观啊,说到底在这个祸连家族的制度下生活着依旧是我们的悲哀。”
喜鹊不明白,她心思单纯,只觉得没有做错事的人受到处罚就是不应该,可是她们看着百姓受苦是事实,所以自己说出这话之后也没有再发表意见。
“律法若总要考虑人情理短,那也就没有了约束性,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郑月夕摸了摸喜鹊的头,明明自己比她小两岁,却像姐姐一样跟她说话。
“换个角度去想,百姓被欺压,若是家中有儿女因此不能全须全尾的活着,活着干脆活不下来,那剩下的家人又怎么能算好好的活着?”
“被欺负的一方家人还在受着苦难,欺负人的家人又怎么能说与己无关?”蓝儿摇摇头,“我自己都是做不到的,若有人欺负了我的姨娘,即使施暴者已经死亡,我也会想要杀了他的家人泄愤。”
喜鹊不说话了,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些迷茫,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人人都满意。“所以说,那位知府大人这样做,不仅安抚了被害人及其家人,也保护了没有做过坏事的蓝儿与姨娘。”
几人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叶飘飘又将原本的话题拉了回来,“所以你又是为什么被一群庄稼汉子追杀的?”
“我在一年前被充入奴籍,跟着人伢子学了近两个月怎么做丫鬟,姨娘年纪大了不好卖,好在她有一手的刺绣手艺,被一个富商夫人买了去,做了嬷嬷教府上小姐女红。”
“那位夫人人很好,但是一家子奴才不侍候一家人是规矩,怕的是奴才联合起来祸害主人家,所以人伢子并没有提起我,姨娘想求夫人买下我,但是那位富商不允许,夫人也只能作罢。”
“我和姨娘商量好了,无论我被卖到哪里,都会在落脚后第一时间给她写信,那位富商夫人也答应之后会允许我们自由联系,可没想到的是,我竟被卖进了山里,年纪轻轻就做了人家的媳妇儿。”
“嘶。”叶飘飘倒吸一口凉气,今年这姑娘才十三岁,也就是说十二岁就经了人事,加上救下她时她刚刚经历了小产,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被卖到了很不好的地方去受苦。
确实是受苦,可是她只以为是被卖到穷乡僻壤去,顶多就是嫁给个傻子,白天要下田干活,晚上还要受欺负什么的,万万没想到,人的坏从来都没有下限。
“我被卖到了一个很大的庄子上,那庄子有近百亩地及三个山头,庄子中有三个村子,因为地被人买下后一并都成了佃户,靠着佃银活着。”
“听说之前是因为老百姓虽然懂得开荒却没法将这大面积的肥沃土地都开垦出来,只能守着村子附近的地活着,日子过的很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