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条安静的小巷子,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两边都是斑驳的青砖墙,转过弯,就看见一扇漆皮掉得斑斑驳驳的木门。
巷子里飘着一阵饭菜香,几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太太蹲在门口闲聊,见有生面孔进来,都好奇地张望。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迎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
院墙是青砖砌的,有老太太精心侍弄的君子兰,还有几棵茂盛的芦荟。
院子当中一口老井,井台是青石的,磨得亮,旁边放着几个木桶和瓷缸。
张老太太正拿着竹扫帚扫院子,扫帚刷刷扫过石板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
听见开门声,赶紧把扫帚一靠:“来了来了!我正等着你们呢。”
她头挽着整齐的髻,腰上还系着个碎花布的围裙,看见林桑榆,立刻快步迎上来:“快进屋歇歇,我刚熬了红糖米汤,还热乎着。”
左边厢房的窗户咿呀一声开了,探出个老太太来:“这就是小裴说的那个伙计?”声音里满是关切。
“是呢,”张老太太一边应着,一边拉着林桑榆的手,“这是刘婶子,住东厢房,院子里就数她老人家的韭菜馅饺子包得好。”
“阿姨,不用麻烦了”林桑榆有些局促地想抽回手。
“来都来了,还客气什么。”张老太太拉着他往西厢房走,脚步轻快,“这院子安静,住的都是老实人,你们这屋子在西边,一早就能晒到太阳,冬天暖和。”
她领着林桑榆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介绍着:“院子中间这口井,水质好,打水方便。井台边上我让小明专门垫了块石板,你摸着地面的时候小心点。东边那间是公用厨房,三个灶台,你们用最靠门的那个。灶台不高,你伸手就能够着,灶门开关都挺顺手。”
院子西北角一溜搭着几间小屋,门帘子随风飘动。
张老太太继续介绍:“茅房在最西边,我特意让小明从你们屋门口拉了根麻绳过去,一直通到茅房门口。这绳子是新的,结实,粗糙的那面冲外,你摸着走准不会错。”
裴辞跟在后面,看着老太太周到的安排,心里想着,这房子可真是租对了。
“阿姨,真是太谢谢您了。”林桑榆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诶,跟我客气什么。”张老太太摆摆手,转头朝里屋喊,“小明,把你爸那个老衣柜搬过来。就是放后罩房的那个,搁这屋里正好。”
“不用麻烦了。”裴辞想拒绝。
“这柜子是老楠木的,放了二十多年了一点不走样。”老太太不由分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你们刚来,能省一点是一点,再说这柜子搁家里也是搁着,给好人用是好事。”
林桑榆听出她话里的关心,眼圈泛红。
裴辞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又是一软。
“对了,炕上的棉被是新的。”老太太又说,“我昨儿个晒了一天,还带着太阳的味道,这眼看着就要降温了,晚上盖着暖和。”
“这”裴辞掏出钱来,“棉被得多少钱”
“去去去!”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手,“我这人见外不成?你们先坐,我这就去盛汤。灶上温着呢,加了红糖和桂圆,补身子。”
林桑榆坐在屋里的方凳上,手指轻轻摸索着。
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妥帖,靠墙放着张旧木桌,桌面上细细的纹路摸着格外光滑。
窗外传来邻居家孩子的笑闹声,还有大人们说笑的声音,院子里飘着一股炖肉的香味,不知道是谁家的午饭。
“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裴辞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怎么样,还满意吗?”
林桑榆点点头,慢慢眨着眼睫,抿唇冲裴辞笑:“嗯,很好。”
正说着,张老太太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红糖米汤走了进来。
桂圆的清香和红糖的甜味在空气中缠绕,勾得人食欲大动。
“快趁热喝。”她把碗放在桌上,“你们这一路搬家,也累了。”
裴辞刚要推辞,就听林桑榆轻声说:“谢谢阿姨。”
他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米汤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丝丝甜味,眼里的泪,蓄的更多了。
张老太太看着他们喝汤的样子,也挺开心的:“那你们先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