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啊,我也要找个这么会疼人的。”小翠忍不住小声感叹,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眼睛还是忍不住往裴辞身上瞄。
“就你?”小芳白了她一眼,一边整理货架上的罐头一边说,“你先把活儿干利索了再说吧。上回盘账还差了五毛钱呢,你看人家多能干。”
“昨晚一个人就把后院那批罐头全搬完了,一趟就是四五箱,跑得比咱们店里伙计还快。人家一个晚上能赚四十块,你一个月才挣多少?”
柜台另一头,王大婶正在称大米,一边打着秤杆一边也搭腔:“这小伙子厚道,活儿又好。上回下大雨,我这米袋子还没搬完,他二话不说就帮我全搬到屋檐下去了。连给的两毛钱茶水费都不要。这年头,难找这么实在的。”
“就是就是。”称粮食的李大爷也点头,“那天后院的煤球都快被雨淋了,多亏小裴帮着搬。一个人干六个人的活,愣是一点都没耽误。”
主管把糖仔细包好递给裴辞,又压低声音道:“小裴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有这个心思,我侄女今年刚从师范毕业,在前面小学教书,要不要我帮你引见引见?那姑娘模样俊,人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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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您这是操心过头了。”裴辞笑着摆手,声音爽朗,“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会干点力气活,哪敢高攀教书先生啊。再说了,我这刚来没多久,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得多攒点钱才是正经。”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足了主管面子,又把人家侄女抬高了,自己倒是摆得很低,说话的语气温和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林桑榆站在一旁,听着裴辞圆滑的说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点酸酸的。
从前爸爸说过,人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像是吃了酸果子。
“哎,你这孩子太实在了。”主管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笑呵呵地说,“我看你就是太老实,这年头啊,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再说我那侄女,模样俊,性子温柔,教书先生每个月还有五十多块钱工资呢。”
身后几个姑娘听了,都忍不住往这边张望。
“是啊是啊。”正在称白糖的王大婶也帮腔,一边打着秤杆一边说,“趁着年轻,得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你看咱们家小芳,今年也二十了,要不”
“大婶,您说得对。”裴辞又是一笑,温和地打断了她的话,“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日子过好要紧。明年的事明年再说,现在得好好干活,多挣点钱。走吧桑榆,咱们买完酱油该回去了,再晚该赶不上做饭了。”
他说着拉起林桑榆的手,朝门口走去。
林桑榆心里那股酸涩的感觉却更浓了。
手掌那么有力,不知道握过多少姑娘的手。
裴辞这人太会说话,总能把每件事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对谁都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说话滴水不漏,不得罪任何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样圆滑,林桑榆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看到了裴辞对每个人微笑的样子。
供销社的几个姑娘还在那儿窃窃私语:“这小伙子嘴真甜,说话多好听”
“可不是,多会说话啊,谁听了都舒坦”
“模样好,力气大,又会来事”
林桑榆突然明白了心里那股酸涩是从何而来。
裴辞对谁都那么好,说话也总是那么周到,自己不过是被他顺手照顾的一个人罢了。
就像他帮王大婶搬米袋子,帮李大爷搬煤球一样,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手指也在裴辞掌心里微微蜷缩。
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样依赖裴辞,那些温暖的话语,细心的照顾,或许只是裴辞待人的习惯罢了。
裴辞察觉到林桑榆的情绪变化,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林桑榆微低的头,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也微微下撇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裴辞轻声问道。
他能感觉到林桑榆的手指正试图从他掌心里抽离,不由自主地攥得更紧了些。
“没什么。”林桑榆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很轻,“你晚上还要去搬货,先回去吧,我自己也能走。”
这话说得生疏,不像平时的林桑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