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端着盆走到桌前的时候,裴辞已经把碗筷摆好了。
张老太太特意借给他们的红木小桌,上头搭着块蓝色印花的台布,还被熨得平平整整的。
“尝尝看。”林桑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期待,“火候应该刚好,我闻着肉香差不多了。刚才你帮我调了火,应该烧得不会太烂。”
裴辞看着那一锅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忍不住先夹了块尝尝。
肉一入口就软烂适中,咬开时汤汁在唇齿间化开,咸鲜可口。
“太香了!”
裴辞笑着说。
“真的吗?”林桑榆抿嘴笑了,耳尖微微泛红,“你多吃点,一会儿还要干重活,不能饿着。我听主管说今晚的货特别多。”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摸索着,像是在丈量距离,终于摸到了自己的筷子。
裴辞见状,赶紧给他碗里夹了块肉:“这块肥瘦正好,你尝尝。”
屋子里除了红烧肉的香气,还飘着一股糖葫芦的甜味。
几串新做好的糖葫芦正在窗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外层的糖衣都凝固了。
“一会儿我就得走了。”裴辞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暮色已经渐渐笼罩下来,“主管说今晚的货比较多,得早点去,不然天太黑了干活不方便。”
他又给林桑榆夹了一块肉,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你记得把糖葫芦收起来,别让它受潮。”
林桑榆点点头,嘴角还带着笑意:“嗯,我给你留着,你记得带件厚点的衣服,我摸着外头风挺大的,晚上更凉,你干活的时候别着凉了。”
说着,他站起身,手指摸索着找到了衣架,从上面取下一件蓝布棉袄,是他爸爸留下的。
“这件给你穿,虽然旧了点,但是挺厚实的。”林桑榆把衣服递过去,声音轻柔,“你个子比我爸高一点,应该也能穿。”
裴辞接过衣服,看着那件干净棉袄,心里一暖。他知道这是林桑榆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了:“谢谢。”
他坚持要把碗筷刷干净才走,站在水井边,一边洗碗一边听着林桑榆在厨房里收拾。
“你快去吧。”林桑榆站在厨房门口说,他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正在擦桌子,虽然看不见,但每一寸都擦得很仔细。
“马上就好。”裴辞低头认真地刷着碗,不想留下任何油渍。
人民路的钟声响了七下,钟声悠扬。
“我走了。”他最后看了眼林桑榆,“你早点休息。”
供销社后院灯火通明,几辆破旧的解放牌大卡车停在那里,黑烟子直往外冒。
主管看见裴辞来了,赶紧招手:“小裴,今天这批货得抓紧,许老板那边等着用呢。全是罐头,一共两千箱,都等着你搬呢。”
裴辞一愣。
许老板?就是那个总去按摩店骚扰人的?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醉醺醺的身影晃了过来。
许老板穿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袖口染着油渍,手上戴满了金戒指。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裴辞身上打量,眼神里带着某种让人作呕的炙热。
“哟,这不是小伙子吗?”许老板眯起眼睛,舔了舔干的嘴唇,“怎么?在我这儿干活啊?今儿个可真是巧了。”
“这批货是许老板的?”裴辞沉声问主管,他注意到许老板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游移,尤其是盯着他的腰身和手臂看个不停。
主管点点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是啊,都是罐头,要运到许老板的食品厂,这批货明早就得用,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