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向着前人未曾到过的远方迈进,一开始还能听到亲近之人的挽留声,部分人从地下爬起来追问自己为何放弃神性与长生,但这是他的命运,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亲自开辟的未来,也是结束自己的葬礼。
人类能想象成为长生种,类似一年生的草仰望邻近的树木,几代草长草枯,树木依旧立在那里。但很难想象除此之外的存续形式,因此在作为人的寿命耗尽时,美尼斯义无反顾地再次放弃续命的建议,他不在乎孤独。
继续往前,不断向前……连空白的路都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究竟走了多远,世上是否存在冥界之外的生命终点。传说有些前人死后化为了星辰,美尼斯没有可寻的道标,他将所能看到的星星当做了方向。
从空白走向无尽的虚无,仍然向前,他最终停步在了一处星辰汇聚的特殊点。
但就在他停步的一刹那,他止步的位置,拥有了定义,不再是空洞的虚无。天上的星辰进一步靠拢,将微弱的星光投射在他身上,照亮他的灵魂。这些光不代表善恶,也分不出正邪,它们组成空白的光带,连接未来与过去。
美尼斯已经死了,他抵达的位置自然脱了正常的时间概念,从旅程开始起,出的就只是他的灵魂。
他将出前随手拿来的木杖插在了脚下,无数空白的记录光带包围了他,他放下的木杖也被光带层层包裹,连带变化了形态,直至成为支撑起新空间的光柱。
他拥有命名的权力,但与以往一样,他放弃了这个权力,想把这项殊荣赐给同伴。可惜这次旅程他没有同伴,回头四顾,没人能与他共享此刻的喜悦。
空白光带有了起始点后不断向外延生,而美尼斯周围也不再是空无一物,随着他的畅想,一级级台阶托起他环绕光柱同样不断向外延生。美尼斯没有设想王座或冠冕,他伸手触及第一级台阶,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纳尔迈·美尼斯”,无需统一上下两埃及之主,俗世之王,女神庇护的勇士,尼罗河征服者等等前缀,这些名号不该由一个人永远独占,因此只需要记录下自己最短的名字就够了。
灵魂的余火无声息地熄灭,或许他是自私的,不考虑他人感受,但从此刻起人理之座有了实质的定义,不再是过去虚无的概念,不再是依附于神明存在的点点星光。
光带记录下了美尼斯作为人的一生,一同收录在了美尼斯选定的台阶内。往后,每一个震撼人心的时刻,每一个光彩夺目的时刻,每一个创造奇迹的时刻,都会被记录下来,每一个能抵达这里的英雄们,都可以用不同于神明的长生方式,留下自己的过往和名字。
神代终会过去,人类必须依靠自己的时代总有一天会到来,美尼斯相信后来人也会跟他一样踏上告别神明,告别依赖,去寻求属于人的道路。他也在最后看到了自己的继任者们义无反顾地将“法老”之名与九柱神绑定,神格化,甚至想把他也追认为神明。
这些不会妨碍他的选择,毕竟神明都不是永恒的,何况是他建立的王国,他所处的文明,乃至这颗诞生了人类的星球。后来人爱把他描绘成暴君或是愚者都行,描绘成小孩女性怪物也没关系,但如能多一座为未来指引航向的道标,他就满足了。
“我此刻的的确确死了,不再是人类,俗世的灵魂与肉体一同消亡,也没有成为神明,但我仍然存在着,请问我是谁?”
这是美尼斯永眠前最后的问题,人理之座接收了问题。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回答,有了问题,才能有回答。如果之前从未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他作为开辟者,将帮助每一个走到此处的后来者迎接考题。
围绕光柱,螺旋型的台阶与光带不断向外扩展,从虚无来到空白,再触及人类生存的世界。往后会有无数人走上这条道路,与美尼斯一样在终点刻下自己的名字,无关乎语言的差别,光带会同步记录下过往,善恶美丑不分高下平等记录。
人理之枪,没有上限,每一次解放真名,都将释放前一次翻倍的威力,直至使用者或人理之敌承受不住无数英灵共同组成的“质量”。
第四次,度依旧快得只有阿蒙·拉有片刻反应时间,但祂专心于离开错失了机会。人理之光在祂身后亮起,等祂真正做出防御动作。美尼斯已经架枪穿透了祂的身躯,差点撞上汇聚的阳光。
这种程度的攻击远远越了正常从者上限,并且让阿蒙·拉真正感知到了威胁,但几秒之后,阿蒙·拉仍自动修复破损的身躯,迟缓回头注视美尼斯。
美尼斯握枪的双臂都已经弯曲变形,身上之前治好的伤口一同崩裂,看似还有喘息余力,不屈地回视阿蒙·拉。作为敌人,阿蒙·拉看穿对方的从者灵核出现了碎裂痕迹,灵基剧烈震颤,已经负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