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雨水滑过苏明安的下颔,滴答一声坠落。
“滴答。”
耳畔雨声无比剧烈。
仿佛世界蜷缩成了一个小点,而他置身其间,除了铺天盖地般的雨声,什么也听不见。
他想起了之前有人跪倒,求他不要结束世界游戏,让这样的“幸福”生活持续下去,他们说,反正被外星人统治和被资本家统治,又有什么不同?
他想起了阿拉乌丁在会议上眼含泪光,男人说到早婚的少女、泥潭里排雷的孩子、泔水桶里可口的烂石榴。
他望见了金紫眸的少女,她正呆呆坐在石台上,沉默地望着雨幕,锦鲤光环流动着,她与徽白相似的面容显得柔美而苍白。她正盯着昏迷的桃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同为“梦巡家”,她难道会为故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难过吗?亲手刺向桃儿的是她,现在露出隐约难过的也是她。
苏明安知道“梦巡家”不全是坏人,也有像达拉那样的好人,但掠夺别人鲜活身体的“梦巡家”,基本是坏人。
“我不喜欢他们……”随身小琉锦轻轻出声了。
“是因为他们侵占了罗瓦莎人的躯体?”苏明安说。
苏琉锦沉默了一会,紧接着,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笑:
“本大帝可以说一些有深度的话吗?”
苏明安感到有些好笑:“你是大帝,又不是傻子,怎么就不能说有深度的话了。”
苏琉锦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
“因为不可改变的命运、砂砾般渺小的芸芸众生、无辜的食物链底层人、一眼望到头的可悲命运、疯狂而相似度极高的时代模板。”
“虽然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依旧有种很深的执念扎根于我心中。”
“小时候,我就渴望改变罗瓦莎的鲜明的阶级,摧毁残忍的食物链。”
“在海里生活时,我听说了罗瓦莎的创生体系,那时我就感觉,这很浪漫,有一种几十亿艺术家共聚一堂,以笔勾勒世界的感觉。然而,当我上岸,我只看到了一轮又一轮的残暴,看到了固有的阶级体系利用艺术之名,去做太多与艺术完全无关的事。我幻想中的诸位哲人思辩一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思辩这一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捡拾尊严的行径化为了直白的恐怖?”
“我只看到了一个病化而固执的体系,与宇宙中的无数星球没有任何区别。这里面没有任何浪漫与鲜花,唯有无处不在的模板化权力。”
苏明安露出些微的讶异,对苏琉锦稍有改观,他没有打趣苏琉锦显露出的这份成熟。
“……哼,怎么样?本大帝还是颇有哲思的吧。这可是本大帝思考了很久的。”说完这些话,苏琉锦才哼了一声,略有羞赧。
“大帝很厉害。”苏明安夸奖一句,目光转向“镇民们”。
是啊,他也不喜欢这些人。
他们仿佛某种强制权力的化身,无声剥夺了弱小者的人生,让浪漫染上了金钱般锈蚀的色泽。
苏明安没有听见,苏琉锦很轻地自语了一句:
“……如果水母大帝的人设不是水母大帝。”
“其实我也可以很聪明。”
苏明安意念一动,白色触须疯长,将“镇民们”一个个卷起。
“镇民们”露出了迟疑的神情,略一挣扎,现挣扎不开。
本章完